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口罩指数”————
每天11.5万只,这是今年1月份雾霾最严重时北京日生产口罩数量。那几天,“老字号”同仁堂店铺每天都卖掉近万只。
飙升的“口罩指数”背后,是危险的“污染信号”————
今年一季度,北京市雾霾日数46天,创近60年之最。何止是北京,持续的雾霾蔓延全国10个省区,波及8亿人。
大范围雾霾天气,严重水污染,令人忧虑的土壤污染……经历30多年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已进入累积性环境健康事件频发期,面临着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环境治理难题。
是环境保护优先?还是快速发展当头?
这一时代课题,关乎亿万人生活福祉和中国未来前途命运!
黑色的警告:新旧问题交织,发达国家上百年工业化进程中分阶段出现的环境问题,在中国短时间集中呈现
“过去沙尘暴,靠纱巾;现在是严重雾霾,不仅戴口罩,甚至要靠防毒面具了!我做了30年环保工作,看到要彻底清除雾霾,还是靠下雨刮风,真是遗憾的事!”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落马官员谈起雾霾天气颇为感慨。
这不是危言耸听————
据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的专项检测,1月份强霾污染物化学组成,是上世纪中叶英国伦敦烟雾事件和美国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污染物的混合体,并叠加了我国特色的沙尘气溶胶。
作为世界知名的环境公害事件,1952年伦敦烟雾事件中有上万人丧生;1955年美国洛杉矶发生光化学烟雾事件,有400多老人因此殒命。
这次大范围雾霾,是大自然对我们的严重警告:尽管没有对人体生病危害的统计数字,但可以确信,若不行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大气污染,只是我们遭遇环境污染的缩影。
再看看水:
最新的监测显示,2012年全国地表水总体为轻度污染;
中国第一大江————长江干流水质虽为优,但螳螂川、乌江等5条主要支流为重度污染;
黄河、松花江、淮河、海河等几大流域均为轻度或中度污染;
四大淡水湖中,洞庭湖和太湖轻度污染,洪泽湖为中度污染,鄱阳湖虽水质良好但也遭受氨、磷等营养物质过多的侵害。
更让人担忧的是,在全国4929个地下水监测点中,水质较差、极差级的比例超过一半。
环境污染给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带来严重危害,血铅病、癌症在一些地区集中出现,环境问题正成为新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局部有所好转,总体尚未遏制,形势依然严峻,压力继续增大。”环保部部长周生贤用这四句话来概括目前环境状况。
中国在短短几十年里,走过了发达国家几百年才完成的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与之相伴的,发达国家一两百年间逐步出现的环境问题在我国集中显现,呈现明显的结构型、压缩型、复合型特点。
沉重的代价:滥用“环境红利”,只能让我们付出一份不对称的“账单”
“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200多年前的清代诗人孙髯翁曾挥笔写就一首闻名天下的长联咏叹“五百里滇池”。
倘在今日,孙髯翁恐怕再无雅兴,昔日的长联也只能换来一声长叹————
滇池自上世纪70年代遭受破坏和污染,虽治理几十年,投入资金高达数百亿元,如今水质等级仍为重度污染。
有人感叹,滇池好似一个“资金无底洞”,发展与污染之间的成本该如何核算?
对应着过去支撑中国高增长的“改革红利”和“人口红利”,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马中认为中国发展同样有着“环境红利”————
历时四年研究,马中教授牵头的一项课题研究发现:按照现行水价体系,从取水到污水处理,企业只需支付极低的费用,远低于它对环境的破坏。
统计显示,全国每年排放的废污水量从上世纪90年代初的350亿吨左右上升到去年的684亿吨,这相当于全国13亿人每人排放53吨。
过度的“环境红利”所付出的代价,是环境污染和资源退化,这是我们无法挽回的巨大环境成本!
看看这样一份“账单”吧:
世界银行曾估算,中国每年大气污染引发的损失高达4000多亿元;
全国每年因土壤污染而减产粮食损失超过200亿元;
去年全国财政环保投入2932亿元;
治理太湖污染至今投入800亿元;
……
在不断恶化的环境面前,我们付出的代价不仅是金钱,而且是身体健康、甚至是生命!这又岂能用钱来衡量?
马克思说过,文明如果是自发地发展,而不是自觉地发展,则留给自己的是荒漠。
“巨大自然资产损失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和抵消了我们所创造的国民财富。”清华大学国情研究院院长胡鞍钢教授说,“前者是看不见的生态损失,后者才是看得见的经济统计。”
失衡的天平:环保与掠夺资源式发展抉择的背后,是“绿色和黑色”两者间长期的纠结与争锋
“一种奇怪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小镇。鸟儿消失了,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成群的小鸡,牛羊病倒,正玩耍的孩子也出现突然倒地死亡的现象……”
1962年,美国人路易斯·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揭示了农药“滴滴涕”带来的生态环境危机,轰动全球。
卡逊的这本小书因此成为世界环保意识觉醒过程中“里程碑式”著作。但现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此书面世时世界上众多农药商们甚至一些国家的政府官员曾竭力诋毁卡逊的论断,并对这个弱女子进行人身攻击。
由于观念和利益因素,历史的天平常常在发展和环保之间失衡,更加偏重前者————
作为中国环保领域的开拓者,国家环保局首任局长曲格平曾感慨:谁都赞成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同步,可许多地方在制定具体政策时,还是宁可牺牲环境保护经济!
在雾霾现象最为严重的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区域仅占我国国土面积的8%左右,却消耗全国42%的煤炭、52%的汽柴油,单位平方公里的污染物排放量是其他地区的5倍以上。
目前,全国逾半数的重化工业还分布在长江、黄河等水系周围。在各地“十二五”规划中,依然有20多个省份把钢铁、石油化工等产业作为重点产业来发展。
忽视环保、掠夺资源的发展道路已越来越走不通,也走不起。中国支撑经济发展的战略性资源严重不足,中国GDP占世界的比重不到10%,能源消费却占20%左右。
曲格平认为,中国目前还没做到有效避免很多发达国家曾经历的“先污染、后治理”老路。这位83岁的“环保老人”疾呼:我们已到了抉择转变的关键时刻!
绿色的呼唤: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保护优先”是建设美丽中国的关键抉择,中国正谋求一条环保新道路
面对今天仍然巨大的环境压力,经济总量“世界第二”的中国正在谋求一条环保新道路。
党的十八大报告令人瞩目地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总体布局,提出坚持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描绘了“美丽中国”的蓝图。
习近平总书记今年5月24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指出,要正确处理好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更加自觉地推动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决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经济增长。
“保护优先方针的提出,充分体现了我们党对自然规律、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更加深化,对发展与保护关系的把握更加科学。”周生贤说。
一部世界环境保护史,就是一部正确处理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关系的历史。
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后,美国明确提出以环境保护优化经济增长的战略指导思想;
20世纪70年代,德国开始把国家战略从经济发展优先调整为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相协调;
……
中国的环保理念也在不断深化。从上世纪80年代提出“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和环境发展同步进行”,到接受和倡导“可持续发展理念”,到确立“科学发展观”,直到如今“生态文明”成为定位发展的重要维度……中国环保工作一路探索前行。
保护优先,不是不要发展,而是为了可持续发展。
东江湖,有着“湘南洞庭”美誉。东江湖所在的资兴市从2002年至今否决了200多个可能影响水环境的项目,使湖水长期保持一类水标准。
当地算了这样一笔账:东江湖保护每年投入5亿多元,而东江湖如今提供的生态价值每年超过400亿元。
确立起保护优先的理念: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这正是历史和实践给我们的宝贵启示————
保护优先,就要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摈弃“高耗能、高污染”黑色粗放发展模式,自觉推动绿色发展;
保护优先,就要牢固树立生态红线的观念,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保障国家和区域生态安全;
保护优先,就要大力节约集约利用资源,推动资源利用方式根本转变,健全和落实资源有偿使用制度;
保护优先,就要完善经济社会发展考核评价体系,建立体现生态文明要求的目标体系、考核办法、奖惩机制,彻底转变以GDP论英雄的观念。
人们注意到,实质性举措已经提出,变化正悄然发生————
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进行第六次集体学习;
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大气污染防治十条措施;
重点湖泊水环境综合整治、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等环保“五大战役”箭在弦上;
……
绿色在呼唤,人们在期待————一个天蓝、地绿、水净,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美丽中国”梦想,距离我们不再遥远!